第(3/3)页 接下来,许老太感觉没法叫名了,因为一把岁数也没个正经名,并且有的老头比她辈分还高。 这里的人,讲究贱名好养活。有的人家起名就是,锅碗瓢盆灶辘轳井绳桶粪叉簸箕筛子之类。 所以她是笑呵呵地喊着:“土根爷,茅缸爷,黑蛋爷,油壶爷,门帘爷,丑娃爹,占住爹,豁子爹,铁锤爹……” 澡堂这面发到最后,胡椒凑到许老太耳边小声提醒:“还有田芯的四两二钱。”这是用田芯牌洗漱用品的钱,连牙刷都是雇的村里老爷爷给做的,那是有本钱的。 许老太说给我吧,不当着众人面前发。 接着,俩人离席了,由四伯和七叔落座,开始分发洗衣和做鞋的银钱。 “史珍香,拢共做十五双鞋三百文……你说啥?啊,你娘家不姓史吗?那姓啥,得了,我也叫谁谁的娘吧,或是叫你男人名。” 妇人们却不干了,“不行,要叫俺们自己名,您老练练。” 我们做鞋手扎出血,洗衣手泡发白,我们也在玩命挣钱养家,凭啥还要被冠夫姓不配拥有自己的姓名。 四伯在一片叽叽喳喳声里服软说,得得,商队说来就来,咱还有一堆正事,叫你们名,行了吧。 事儿可真多,他还记不全。 “王莲花,洗衣十套,一百五十文,洗得非常干净。” “嗳,来啦,”妇人激动地攥攥带着冻疮的手:“四伯,我娘家姓李,李莲花。”当然干净了,她每件衣裳都用木槌捶打上百下。就怕被返工,然后里正把她名字刷下去再不启用。 “好好好,下回不会念错。” 而在妇人们发钱时,搓澡爷爷们兜里的银钱通通被哄走了。 像是许田芯租房做药那家,家中只有两位外嫁闺女,闺女们在婆家日子还过的很是穷苦。老太太正对她的搓澡老伴说:“她爹,这回你有能耐多挣钱,咱就能贴补贴补闺女,让她在婆家会被高看顺心一些。” 老爷子立马感觉自个还能再搓澡一百个:“备不住看在我们老两口手中有钱的份上,姑爷子们也乐意来。孩子他娘,银钱你收好,给她们攒攒。等丫头们回门子时,好好整治一桌饭菜给补补。” 挨着这对老夫妻,另一位老太太收了钱在对她老头说:“他爹,我万万没想到你一把年纪还能赚这么多,才一天呐,我都不敢想。我得给你做点好吃的,要不然身子受不住。” “哼,那你好好想想吧,以后只会更多。”老爷子两手背在身后挺起脊梁骨。 还有小孙儿搂着搓澡爷爷脖子的,正嘴甜道:“爷要给人按那些脚丫累不累?我听说您干了一宿活,等我长大挣银钱给爷买肉吃。” 这大饼画的,他爷急忙掏铜板:“给俺孙儿现在就买肉,娃想吃啥给买啥。” 陆续半个时辰后,独眼大雪人旁。 二道河从老到少,无论男女都齐聚在这里,亲眼看着四伯颤巍巍在踩梯子挂旗。 红色旗帜绣写,招待过徽州茶商,京城总号。 粉色旗帜绣写,招待过鲁州笔砚,东莱总号。 这天,二道河的几岁小孩子们都忘不了这一幕,他们长大后还常常回忆。也是往后多年,好些人家年夜桌上必聊的话题。 此时,村民们看着迎风飘扬的旗帜心想: 虽然我们的土地冻了,没法挖地基拓建,情况摆在这里,招待上一定是有许多不周的。 我们之前不就是穷吗?才建不起那么多房屋,想必也会把送到手里的银钱错失掉,但我们会更加努力解决许多小问题。 比方说,我们会扩招人手,连女搓澡工都会时刻准备着。 也已经定下村里由哪些家招待住宿,把屋里布置的跟新房似的,就差拜堂。 我们开江捕鱼时,还会雇舞狮队,让住在这里的客人们观看。我们更会从现在开始就排练联欢会,晚上无聊,我们给你演出。 因为我们的目标是,一群人一条心,给我们一年时间,我们要成为家家都能盖上砖房的“青砖二道河!” …… 当日晌午过后,新来了一支商队没有停留在二道河村,想趁天黑前赶往镇上。但这伙人在路过时,有不少人不约而同看向那两面旗帜。 还有一支跑马的官队,在接近傍晚时路过二道河村。 马队陆续跑了半个多时辰才走完,里面不知是什么官,听说在护送钱庄。 往后镇北大地就要有钱庄的分号了。 这支官队也看向了那两面旗帜。 晚上七点,二道河商铺路边亮起两排红彤彤的灯笼。 丝绸商队到了。 并且对东北的寒冷,有了起码的尊重。 他们看眼有足够经验招待商队的旗帜,一支五百人浩浩荡荡的队伍打算停下了。 停下。 “家来且啦!” 水舀子饭铲子,我们这里管家里来客叫来且啦。 鸟叫家巧,聊天叫唠嗑,管主动叫上杆子,口水叫哈喇子,洗澡叫搓春,撒谎叫扒瞎。 捂捂渣渣,稀里马哈都是我们的当地话,滑冰叫做打出溜滑。 无论是卖饭的还是搓澡的,只要被问及,就对这支五百人的队伍普及。 他们真的要桃李满天下了:“嗯那,咋地,干哈呀。” 第(3/3)页